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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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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眾人離開瓦西村,重新抵達A市時已經是半夜。

快樂的旅行隨著開學的噩耗戛然而止,許軻開心的小臉如今滿是悲傷。

“好啦,”賀渺渺看不下去,“玩這麽久差不多了啊,再說了,幼兒園也挺好玩啊。”

許軻幽怨地看了她一眼:“媽媽,你不懂。”

“回家後就要見到奶奶了,她知道我們出去玩肯定要生氣,到時候罰我做奧數題,我又做不對,就要罰站,罰站影響睡眠, 第二天上學也沒有精神,沒有精神……”

賀渺渺聽得一個頭兩個大,連忙制止他的念經:“你奶奶那邊我來對付,從今以後學習上的事情你要努力,但不要去做能力範圍外的題目,老師布置的作業你認真做好就行了。”

話雖如此,但幼兒園對許軻來說實在不是什麽承載美好回憶的地方,他老成地嘆了口氣。

“不過,回家可以看見爸爸了,我還挺高興的。”

許臣河並不是個稱職的爸爸,但出來這才三天,許軻居然就開始想念他了。

到家已經是半夜,王媽還沒睡,提前吊了梨湯給他們,九月份開學季,北方的晚上已經有點涼意,母子倆美滋滋喝了甜水。

喝完一碗意猶未盡,賀渺渺自己下廚煮了碗酸辣粉,速食品調料太誘人了,錄節目這幾天可把她給饞壞了。

而許軻,喝完之後,就默默上樓去了。

“小軻去看先生了,”王媽笑道,“程醫生說新療法效果顯著,先生說不定很快就好了。”

家裏主人都不在家,王媽把大事小事理的井井有條,老夫人來了每次都被她氣跑,她把小夫人在這裏當家做主的地位守護的死死地。

要是等先生再醒了,那豈不是升職加薪就在眼前!

而賀渺渺則心不在焉地聽著,註意力都在酸辣粉上,等到許軻啪嗒啪嗒穿著拖鞋回來的時候,她已經吃完一半了。

感受到身邊小豆子註視的目光,她頭都沒擡地捂住了碗邊:“辣的,小孩不能吃,我都不夠吃了。”

前半句是客套,後半句是心聲。

“媽媽,你怎麽都不去看爸爸?”許軻疑惑地問,“馮榆茗說,每次出門和回家的時候,她爸媽都會親親抱抱好久。”

熊孩子,哪壺不開提哪壺,她和許臣河現在就是紙片人和穿書人的關系,塑料夫妻,親什麽親?

賀渺渺面不改色:“因為你爸爸在昏迷啊。”

“那也可以親臉蛋,”許軻表示自己非常聰明,“我剛才就親了,平時爸爸醒著我還挺怕他的,想親近他都不敢,正好趁這個機會,我也要體驗其他小朋友所說的——父愛!”

說完,他臉蛋還可疑的紅了起來。

誰能想到,還沒黑化的小豆子,其實是個爸控呢?

賀渺渺無奈地舉起雙手:“行行行,待會兒我吃完就去瞅一眼。”

她說瞅一眼就真是瞅一眼,圾拉著拖鞋爬到三樓,走進房間後,發現這屋裏窗簾還沒拉上。

“哎,白天不開,晚上不拉,沒了我你可怎麽辦啊。”

說罷,心累地把屋裏給他擺布一遍,大燈關上,小夜燈打開。

“行了,兒子的任務我已經完成了,”賀渺渺道,“看在我對你還不錯的份上,希望你醒來不要找我的麻煩。”

她毫無留戀,更是看不到男人不安擡動的手指和淺淺蹙起的眉頭,轉身離開了。

開學典禮那天,節目組會直接在幼兒園開始錄制,她要臨時補習開園手冊,聖托幼兒園雙語國際園,能進入裏面讀書的都是精英之子,所有家長都要接受考試,每個學期的課程表更是繁雜。

以前萬美負責小豆子的學習,除了雞娃,學校的安排她都不參與,導致孩子日漸被孤立,賀渺渺可要吸取教訓,絕對不能掉鏈子。

她挑燈夜讀時,沒想到三樓的男人,此刻正被無數的夢魘包圍。

許臣河站在霧蒙蒙的場景中,似乎是他的家,似乎又不是,這棟房子他買下來時請了國際大師設計,到處都是嶄新的。

而現在,處處充滿著裂痕,臟汙。

他面前的少年看不見他,但眉眼和他記憶重疊,與他那早早去世的哥哥極為相似。

那女人叫他許軻。

他叫那女人賀渺渺。

是他新娶的妻子,還沒來得及舉辦婚禮,他出了車禍,一直困在夢裏醒不來,許軻長大原來是這樣。

但為何他的眉目之間滿是戾氣,渾身都是傷口,他手上拿著剪刀,滴答著血。

而賀渺渺,躺在血泊之中,死不瞑目。

而夢境開始重疊,出現多個許軻被虐待,被欺辱,在無盡的絕望中走向崩潰的畫面。

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,是賀渺渺,是他的母親萬美,還有……他自己。

他要醒過來。

他要救救許軻。

“媽媽!”許軻穿著學校的新制服,帶著醒目的小黃帽,無奈地趴在床前呼喊,“要遲到了呀,”

賀渺渺一個轉身,屏蔽所有吶喊。

回到家裏柔軟的大床,她簡直要陷進裏面去,什麽開學典禮,統統不在意了。

許軻似乎早就猜到她會這樣,嘆了口氣,幽幽道:“哎,沒關系,我自己去就可以了,反正每個學期都是我自己去的,奶奶從來不參加,我都習慣了,別人嘲笑我就當聽不見了,老師到時候會抱著我,這是每個沒有家長的小朋友的專屬福利,雖然能享受到這個福利的只有我,但總好過沒有吧……”

“閉嘴,”身後一道怨念,狠狠地捂住他的小臉,“不要再說了,我起床,現在就出發。”

等忙完了,賀渺渺必須要去看看iPad的播放記錄,這小子每天都在看什麽東西,學的這麽綠茶白蓮花。

她起床洗漱,隨便擦了點素顏霜和口紅,作為家長出席還是低調為好,雖然她這張臉就算不施粉黛也足夠驚艷了。

“吃早飯了嗎?”她問。

許軻點頭,還指了指玄關的小袋子:“我不僅自己吃了,還給你打包了。”

有個貼心的兒子就是好,賀渺渺忍不住在他小臉蛋上啪嘰親了一口,無情地留下口紅印後,拎著早飯匆匆上車。

今天節目組會直接在幼兒園開始錄制,第二個旅程不再是去其他地區體驗,而是回歸生活,主題是——

《媽媽,我棒嗎?》

如果她真的沒有到場,到時候全國觀眾都會看到許軻慘兮兮地躲在角落的樣子,到時候,估計主題就要變成“媽媽你真拉”了。

車子逐漸駛入校區,沒錯,是校區。

賀渺渺嘴巴越張越大,面包都來不及咽下,沒見過世面的樣子,區區幼兒園,怎麽堪比大學?

“這邊是小學部啦,”許軻看不下去,提醒了聲,“幼兒園在那邊呢。”

她的眼神從一堆宮殿建築轉向另一座宮殿建築,長相大差不差,只是幼兒園部色彩豐富了些,為了今天的開學典禮,高高掛著彩旗和氣球。

這不就是流星花園的學校嗎?

末世降臨之前,地球資源已經逐漸匱乏,科技卻發展很快,大多數人的教育都是在網絡上完成的,這樣正兒八經的教育基地,賀渺渺只在歷史資料中見過。

真是慕了。

“那邊是餘林……”車剛停下,就看到一堆機器和在其中指點江山的導演,“在這就已經開拍了嗎?”

許軻、晏子恒在同個幼兒園同班,馮榆茗則在藝術班,敦敦還在早教階段,所以節目組拍攝只需要和聖托幼兒園對接就可以,省了很多事。

“餘叔叔!”

許軻下了車,甜甜地過去打了聲招呼。

不面對家長的時候,餘林還是很通情達理的,和藹的蹲下身子跟他聊天。

但是當賀渺渺走近時,他的臉色瞬變。

昨天的屈辱歷歷在目,餘林立馬幹咳幾聲,帶上冷酷面具:“這一期的錄制沒有任務,只要展現出你們的真實生活就行。”

因為,下一期的旅行他要好好計劃,確保任務的萬無一失,絕對不讓這個女人再鉆了空子。

這時,霍琴也到了。

她一手拉著穿上漂亮公主裙的馮榆茗,一手挽著西裝革履的歌唱家丈夫,意氣風發:“阿渺!”

“阿珂!”馮榆茗也喊。

兩個孩子只是幾天沒見,就好像一年沒見似的,激動地掙開家長的手,張開雙手準備來個大大的擁抱。

“阿珂!我好想你!”

一道稚嫩的男童聲隨著身影而來,橫插在兩人之間,於是互相擁抱變成了三明治,插隊的晏子恒緊緊擁抱住了許軻。

馮榆茗擁抱住了晏子恒。

賀渺渺見狀吹了個口哨,這就是所謂的命中註定嗎?

“餵,你幹嘛,”馮榆茗不悅地說,“我先見到阿珂的。”

晏子恒不甘示弱:“我們倆是鐵哥們,肯定是我排第一名!”

但是男女主為了惡毒男配吵起來也是有點奇怪哦。

賀渺渺正在糾結在人物關系裏,傅明明緩步而來,簡單的打了個招呼,隨即便意有所指地問道:“阿珂的父親沒來嗎?”

許臣河沒來,是否真的像外界傳言,他出了意外?

賀渺渺嘖了聲,突然牽住了她的手,委屈巴巴地說:“是呀,咱們倆真是同病相憐啊。”

傅明明剛燃起來的尖酸被反擊到啞口無言,冷著一張臉不再張嘴。

但是成人的劍拔弩張並不能影響孩子們,三個小夥伴興沖沖地結伴前往幼兒園大禮堂,說說笑笑,你追我跑。

“今年,是第一次有人來參加我的開學典禮,”許軻心情大好道,整個人的情緒狀態和暑假前截然不同,“我真高興。”

這次旅程回家後,晏子恒生活的也不錯:“媽媽最近對我的要求也沒那麽嚴格了,而且我還申請進聖托足球隊了。”

“誒,”馮榆茗詫異,“這麽說來,只有我的生活沒變化了,媽媽依然對我很溫柔,爸爸會半夜偷偷給我吃零食?”

哇,真是拉仇恨啊。

聖托是全國最大的教育機構,涵蓋了從幼兒園到大學的全部課程,但是進入這裏學習的標準卻是非常之高。

傅明明能把晏子恒送進這裏,也是動用了晏家的力量,為此她還簽署了“絕對不會主動曝光兒子身世”的保密協議。

馮榆茗是書香音樂世家的孩子,能進來順理成章。

而許軻……

“補充家長面試資料?”賀渺渺一臉驚訝,“他爸沒面試嗎?”

老師尷尬地點頭:“許先生當時作為學校股東註資,曾答應過會來補充資料,但也許他太忙碌了,始終沒能抽出時間來,今天您能來真是太好了。”

簡而言之,許軻是鈔能力進入學校的,許臣河作為股東之一,他的兒子在學校卻一直受到孤立和霸淩。

這太令人難以接受了。

播到這,餘林頓感接下來的內容不適合繼續了,便悄無聲息帶著團隊撤離,給她們一個私密的空間進行面試問答。

但彈幕卻炸了鍋——

【鵝子太可憐了吧,這麽久了都沒有家長來幼兒園關心他一下嗎?】

【所以說缺愛的孩子最懂事,他之前被人誇獎的優點,現在看看都是心酸的成長。】

【對比起來,我兒子雖然家庭條件一般學習也不好,但大大咧咧的,回家就有爸爸媽媽舉高高,也挺幸福的。】

【人無完人,這個世上每個人都有弱點啊。】

【我現在都覺得,賀渺渺這個後媽,也許真是許軻人生的一道光,起碼,他的入學資料在今天終於完整了。】

【不過……聖托的家長面試據說超難,賀渺渺的文化水平能應付嗎?】

而老師辦公室內,把許軻支走去準備開學典禮的節目,他的責任老師舒了一口氣,看著眼前的問卷。

和標準答案不能說一模一樣,只能說是毫無關系。

問:當孩子產生厭學情緒時,家長應該如何做?

答:帶出去玩一圈。

問:當孩子和幼兒園的同學產生矛盾時,家長應該如何做?

答:自家孩子的錯,揍一頓;對方孩子的錯,也揍一頓。

……

老師感受到從業以來最為棘手的時刻,但她是許先生的妻子,就算面試不過,也不能把孩子勸退,可這種答卷,怎麽跟家委會交代呢?

關於許軻,家委會們可是早有意見了。

“小軻媽媽,咱們這個問卷,到時候可能要去家委會公開的,”她小心翼翼道,“不然咱們重新做一份?我這有答案,你跟著修改一下就好。”

賀渺渺挑了挑眉,毫不在意:“不用,誰有意見,讓他來找我。”

“興許我們家一激動,股東變董事了呢?”

有鈔能力可真好,老師心裏默默流淚,但也不敢再多要求,便說起了下一個話題,“關於小軻在學校的表現,不知您是否有所了解,他性格比較內向,又因為家長始終沒有參加過任何集體活動,會被其他學生有意無意的排擠。”

“雖然我們老師已經極力的引導,但也很難徹底改變孩子們的思想。”

想到許軻前兩年都是孤零零的應對著開學典禮、開放日、親子日、兒童節等五花八門的節日,賀渺渺心就有點揪痛。

她好不容易把小豆子帶的開朗了些,可不能被打回原形。

“老師,從今以後學校任何集體活動,我都將無條件參加,”賀渺渺嚴肅認真地保證,“絕不讓孩子掉隊。”

老師兩眼淚汪汪,一手掏出張紙,拍在桌上:“那接下來的親子活動日,就拜托您選個節目了!”

“?”

賀渺渺僵硬地眨眨眼。

而老師在心裏暗爽,太好了,又騙到一個了。

渾渾噩噩的從老師辦公室出來,賀渺渺看著手上的節目確認表,欲哭無淚。

都說養兒防老,她能活到老嗎?一把歲數了還要學什麽,《小羊快跑》舞?

走進大禮堂,節目組的人已經架設好機器,也許是因為有人拍攝的緣故,今天的老師和小朋友們都顯得幹勁十足。

此時,正是兩個不認識的小豆丁正在上面奶聲奶氣的主持,可愛的模樣引得臺下陣陣哄笑。

賀渺渺按照名字落座,她是第一排的中間。

妥妥的C位啊。

而她身邊坐著的居然不是傅明明和霍琴,她疑惑地四下打量,只見左邊一位紮著丸子頭的小香風女士,右邊一位斜劉海的鉆石手表女士。

“小軻媽媽,你好。”

“小軻媽媽,你比電視上還漂亮哦!”

賀渺渺面對她們的熱情無動於衷,因為她看到兩人手中的家委會腕帶,想到這群人之前以為許軻家世不好,甚至想要勸退他,就讓人生不出好感。

見風使舵嘛,現在她帶著許軻上了節目,全國都知道他的父親是許臣河了,這會又來熱情討好,早幹嘛去了。

孩子的教育大多數來源於家庭,那些孤立許軻的小孩,不正是受了這些家長的影響嗎。

此時第一個節目已經開始,是大班花花班小朋友的合唱。

許軻穿著學校準備的西裝短褲,白襯衣,紅色領結,站在一群小豆丁裏,賀渺渺驚奇地發現,他在班上居然還有身高優勢。

家長們整齊劃一地鼓掌。

指揮老師站在臺上,等待這片掌聲落下餘音,便起範準備開始。

結果一道突兀的掌聲久久不見結束,在禮堂裏還帶著回音,聲音嘹亮地喊:“媽媽的好大兒,加油!”

“許軻,好帥!”

小香風和鉆石手表尷尬地翹起了嘴角,下意識往兩邊挪了挪。

而臺上第一次參加集體節目的許軻,本來緊張的手心都要出汗,生怕自己表現不好,害後媽丟人。

結果她這麽喊了兩聲,他居然不緊張了。

【明天單位團建,賀渺渺能不能把社牛屬性分我一半啊。】

【如果是我兒子的話,這會兒估計會尷尬到哭出來吧。】

【是啊,現在小孩臉皮可薄了,罵不行誇不行,和別人一樣不行,和別人不一樣也不行。】

【但是鵝子明顯很受用啊!】

【許軻:只要是來自後媽的誇獎我統統接受。】

幼兒園唱不了很高難度的歌曲,都是些朗朗上口的兒歌,但是聖托作為最頂尖的幼兒園,居然還做了專業的改編,聽著很是不同。

孩子們的藝術素養也極高,唱的很好聽。

可惜是合唱,聽不到許軻的聲音。

節目排的很緊湊,花花班的合唱結束後,是三個小孩的武術表演,其中就有晏子恒,據說他三歲就開始學武術,在原著中,他不靠傅明明不靠晏家,憑借自己的能力從武替幹起,直到影帝。

隨後是小象班的表演,馮榆茗有個小提琴獨奏,穿著公主裙站在燈光下,賀渺渺看得都要流口水了。

可惜,這麽美的公主是屬於男主的,當不成她的兒媳婦了。

不過經過這些節目後,她倒是恍然大悟,許軻以後是要做許臣河的接班人,除了學習要好,似乎也應該有個一技之長。

這時許軻已經換了衣服回來,笑容靦腆地站在她面前。

“媽媽,我今天表現好嗎?”

“超級棒啊,”賀渺渺把他攬著坐在自己腿上,“而且你個子好高,站在最後面我都能清楚看到你的臉。”

“那你以後就別叫我小豆丁了。”

母子倆正在討價還價,旁邊兩家的孩子也回來了,他們第一件事不是跟媽媽打招呼撒嬌,而是毫無顧忌的上下打量賀渺渺。

“許軻,這就是你後媽啊?”燙著小卷毛的男孩長的不錯,張嘴卻是滿滿地攻擊性。

他媽媽趕緊捂住他的嘴:“抱歉啊,孩子不懂事,亂說話。”

“幹嘛,我又沒說錯,”小卷毛昂頭,“不過聽說你後媽當明星很差勁啊,什麽都不會,演戲巨爛,和你一樣沒有特長誒。”

“下個月的親子表演日,你又要缺席了吧,我和媽媽要表演四手聯彈,你只能在臺下看著。”

大家怎麽都會才藝……

賀渺渺聽見四手聯彈,默默地把手中的確認單撤了下。

但擋不住好勝心強的許軻眼尖,竟然一下子看出來了,天知道,他做夢都夢見,親子日有爸爸媽媽能和他表演節目,所以那張確認表,他幾乎印在腦海裏。

“你牛什麽,我媽媽也報名了!”

許軻一把掀開那張紙,擡著小下巴:“我媽當明星的,怎麽可能沒有特長?”

小卷毛湊過來,滿臉不信:“我看看。”

許軻遞給他:“你看!”

然後兩道奶音異口同聲地讀出——

“《小羊快跑》舞?”

賀渺渺捂住臉:“臭小子,你們說話非得出聲嗎!”

兩邊家長憋著笑,但是面對許臣河的妻子,賀家的獨生女,不敢表現在臉上,畢竟之前她們聯合在一起想讓許軻轉班的事情估計已經暴露了,此時只能低調為好。

“聖托每年的親子舞蹈都很有難度,”小香風安慰她道,“也不是隨便能跳好的,估計要練一陣子。”

那豈不是更丟人了。

和鋼琴曲、小提琴、二胡、芭蕾舞排在一起,透著種清澈的愚蠢。

許軻默默地收起那張確認表,癟著嘴將小卷毛擠到旁邊去,自己則趴在賀渺渺的腿上安慰:“這個舞蹈聽上去就很可愛,媽媽你這麽美,到時候肯定是第一名。”

“你自己說的話,你信嗎?”賀渺渺翻了個白眼。

許軻:“……”

算了,既來之則安之,她的任務就是讓許軻高興,管他丟人不丟人呢,參加了這個親子表演日也算是圓他的夢了。

典禮結束,會場的人陸陸續續離開,節目組三位媽媽湊在一起,彼此交流心得。

當然,為了配合節目,大家也都報名了下個月的表演日。

霍琴和馮榆茗肯定是鋼琴表演。

傅明明學過聲樂,而晏子恒學過架子鼓,母子倆要奏唱一曲。

“小軻,這周末我們去興趣班看看吧,”賀渺渺果斷把內卷這個任務交給兒子,“給你培養一個特長。”

許軻眨眨眼,人畜無害的同意了。

“不過,下次親子日,孩子的父親好像也需要參加,”傅明明笑瞇瞇地提起,“霍琴你丈夫肯定會來吧,我記得每次活動他都不會缺席的。”

提起丈夫,霍琴自然是滿臉的幸福,點點頭:“對啊,他說不想錯過阿茗每一次成長的精彩瞬間。”

“你呢,渺渺,”傅明明醉翁之意不在酒,扭頭問她,“許先生工作很忙吧,有時間來嗎?”

真是奇怪,賀渺渺聞言上下打量著她,總覺得這人對許臣河很關註似的,比她這個妻子還在意。

她頓了頓,反問:“怎麽,你想代勞?你是能替許臣河掙錢,還是能替他來當爸?”

當著鏡頭的面她也毫不避諱,將傅明明嗆得不知該說什麽好。

【傅明明對別人的老公很感興趣嗎?不止一次問了吧。】

【她好八卦啊,不是青春小白花嗎,怎麽跟村口大媽似的。】

【阿恒是單親家庭的,按理說她應該很避諱關於父親的話題吧,幹嘛老在兒子面前提。】

【彈幕的都沒聽到八卦嗎,晏子恒的爸爸好像就是城南晏家的小兒子啊。】

【晏覃?天啊,這一個節目出現了兩個頂級豪門嗎?】

【晏家是老家族了,但是現在勢頭比許家差點吧。】

【笑死,人家好幾代的財富積累還不如許臣河白手起家的嗎?只能說老一輩做人低調,不像某人會吹。】

【傅明明嫁不進晏家嗎,為啥這麽多年都是單親媽媽?】

這種瓜大家都愛吃,原本兩家粉絲還在吵架,現在已經相親相愛的討論起來豪門秘辛了,話題早就飄到了十萬八千裏外,直播間的觀看人數也是步步攀升。

餘林卻早就知道了傅明明和晏家的關系,波瀾不驚。

他只說了句話:“讓公關部多買點通稿,晏家這次坐不住了。”

莫名其妙和人鬥了回嘴,賀渺渺心情郁悶的領著許軻回家。

結果回家之後,又有麻煩找上門了。

被保姆氣到出國散心的萬美突然回國,此時正站在家門口磨嘴皮子:“這是我兒子的房子,我兒子出錢買的,我憑什麽不能進?”

王媽眼皮子都不擡,背課文似的:“因為這個家小夫人說了算。”

“我是老夫人,她是小夫人,聽名字也是我地位高啊,你是不是當保姆當傻了,分不清大小王了啊?區區保姆也敢攔我,信不信我讓你……”

“婆婆,你聲音太大了,”賀渺渺淡淡道,阻止她說出更過分的話,“公共場合,註意素質。”

說罷,她點頭示意王媽閃開,“正好,我有些事情想跟您談談,先進去吧。”

看著宅子裏從保姆到安保都如此聽賀渺渺的話,萬美更是氣不打一處來,剛進門就開始數落:“瞧你像什麽樣子,嫁給我許家還要在外拋頭露面嗎,甚至還帶著這麽小的孩子上電視,搞什麽直播?”

“你不要臉,我們還要臉呢,再說了,許軻這麽長時間出去玩,心都玩野了吧,多久沒做奧數題了?”

“聽說程大夫給臣河用電擊療法了,誰同意了,你怎麽能擅自決定了?”

許軻對奶奶的恐懼是長年累月刻在了骨子裏的,看到她怒發沖冠的樣子,瞬間嚇得小腿哆嗦。

“對不起……奶奶,是我想讓媽媽帶我去的……”

“許軻!”

“阿軻!”

婆媳倆異口同聲,都含著怒氣。

賀渺渺瞪了婆婆一眼,怒道:“我現在是他名義的母親,帶他上不上節目是我們兩個需要溝通的事情,沒什麽好道歉的,你不需要管,你也無權過問。”

“阿軻,你上樓去。”

許軻擔憂地看了眼她,但還是低頭走上了樓梯。

“你說的這是什麽話,我作為奶奶,我帶他這麽多年,你一來就要排擠我,憑什麽?”萬美氣得頭發絲都立起來了,“你這樣聲名狼藉的女人,怎麽能教育的好孩子?”

“我說過了,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,”賀渺渺冷冷道,“我和許臣河法定夫妻,現在這個家我說了算,許軻的教育我有資格管,許臣河的治療方案我也有權利簽字,你要是不高興,你可以去告我,讓我和你的植物人兒子離婚。”

萬美很多年沒遇見敢對她大小聲的人了,尤其是賀渺渺這種,眼裏總是帶著股殺氣,叫人見了十分不爽。

“好了,保安,”賀渺渺高聲道,“把她請出去吧。”

“??”萬美難以置信,“你趕我?這是我兒子的房子!”

她好像那個覆讀機,車軲轆話來回地滾,賀渺渺連鬥嘴的心情都沒有,趕緊揮揮手讓人把她架出去。

希望許臣河能趕緊醒來管管他這個神經病媽,或者兩個人離婚,她帶著許軻遠走高飛算了。

有這種家庭,想不長成反社會人格都難。

好不容易恢覆清凈,賀渺渺上樓去找許軻,卻發現他並不在屋裏,便轉頭去了四樓,果不其然看見許臣河的病房開著門,裏面傳來小孩嘀嘀咕咕的聲音。

她沒有前去打擾,反身回到自己屋裏,換上了一身運動居家服,認命地打開手機投屏,開始鉆研《小羊快跑》舞。

萬美的到來除了花費了她一點時間,並沒有造成什麽影響,她並不在意是否會得罪許家,這裏對她來說也沒什麽可留戀的。

只要能把麗嘉許軻帶在身邊,怎麽樣都可以。

然後她便發現,人生的難題再難,都沒有這只羊跳的舞難。

“??它一只羊,怎麽能扭胯的?一只羊,怎麽會跳女團舞的啊!這幼兒園也太不正經了吧!”

滿屋子都響起她的哀嚎。

許軻在樓上聽得真真切切,原本苦著的一張小臉也沒憋住,終於重新染上了笑意:“爸爸,後媽真的特別有意思,和她在一起我特別的開心,她是我第二喜歡的人啦。”

他小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許臣河的胡茬。

“我第一喜歡的人是爸爸呀。”

“真希望你可以快點醒過來,這樣你就可以保護媽媽了。”

小奶音軟糯糯的,許軻趴在他身邊,充滿著對這位父親的依戀,以至於喃喃著睡了過去。

殊不知,在他身邊,男人的大手正在努力的擡起手,想要抱抱他。

真的就差一點了。

賀渺渺跟了幾遍舞蹈,累得氣喘籲籲,這才發現已經十點多了。

她暫停了視頻,準備去抽查許軻這個小豆丁有沒有乖乖睡覺,才發現他房間空空蕩蕩。

“咦,難道還在樓上呢?”

再跑去四樓一看,好家夥,父子情深,估計許臣河醒著的時候他不敢靠近,現在趁他昏迷了,許軻趕緊感受一下父親的懷抱。

多可憐的孩子啊,賀渺渺母愛泛濫,順便在內心唾棄了許臣河平時的不管不顧,“怎麽配得上你兒子的愛啊你!”

說罷,她將許軻抱在懷裏,眼尖的發現,某人的胳膊位置好像不太對。

難道他這得要提前痊愈了?

賀渺渺內心覆雜,不知是喜是憂,順手將他的胳膊擺回原位:“看你姿勢有點累,不用謝,叫我雷鋒。”

然後抱著兒子施施然走了,完全沒有留戀一秒看看她自家老公的意思。

然而她不知道的是,此時的許臣河雖然睜不開眼張不開嘴,甚至動動手都很難,但他卻能聽得見,感受得到。

好不容易就要抱到兒子了,卻被這個心懷不軌的女人給打斷。

他在內心瘋狂咆哮:“誰要謝謝你啊,老巫婆!”

可惜,沒人能聽到他的心聲,空蕩蕩的屋子只剩下他一個人,活了這麽多年,許臣河從來沒有如此的充滿求生欲望過——

他要快點醒過來,救救許軻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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